在当今多元化的文学创作领域中，海洋文学一直是一片充满魅力与挑战的创作天地。那片广袤无垠、神秘莫测的蓝色世界，承载着亘古久远的故事、传说和深邃厚重的文化、思想内涵。然而，传统的海洋文学叙事往往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，要么局限于传统渔猎文化的表层书写，仅仅关注渔民的日常生活和海上作业；要么陷入西方海洋文学的殖民语境，难以展现出本土海洋文化的独特魅力。
黄康俊的获奖中篇小说《雪鱼》，横空出世，在海洋文学的天空中闪耀着独特的光芒。这部作品以南中国海为地理坐标，这片有着悠久历史和丰富文化的海域，是无数生命的摇篮，也是众多传说和故事的发源地。它拥有着独特的生态环境和海洋文化，为文学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。黄康俊巧妙地运用魔幻现实主义手法，重构了海洋文学的叙事范式。这种手法打破了现实与幻想的界限，将现实世界与超自然元素相结合，为读者呈现出一个奇幻而又真实的海洋世界。
作品以“雪鱼”为核心意象，雪鱼，它不仅仅是一种海洋生物，更是一种象征，一种承载着生态寓言、文化符号与哲学思辨的象征。作者将生态寓言、文化符号与哲学思辨熔铸于魔幻叙事之中，使小说具有了深刻的内涵和丰富的层次。通过这种方式，既突破了传统渔猎文化的表层书写，不再仅仅描述渔民的捕鱼生活，而是深入挖掘海洋文化的精神内涵；也超越了西方海洋文学的殖民语境，展现出本土海洋文化的独特魅力和价值。以下似从五个维度深入解析其魔幻叙事的美学特质与文化价值。
在人类的文学创作历史长河中，超现实元素一直是激发作家想象力和创造力的重要源泉。从古老的神话传说到现代的奇幻文学，超现实元素以各种形式呈现，为读者带来了无尽的惊喜和感动。在黄康俊的中篇小说《雪鱼》中，超现实元素同样占据着重要的地位，其中“人鱼互变”这一新颖的设定更是为作品增添了神秘而奇幻的色彩。
阿仔，作为“半人半鱼”（?）的海洋精灵，他的形象充满了神秘的气息。他额头的蓝色印迹，那是一种特别的标记，仿佛是来自海洋深处的神秘符号，暗示着他与海洋之间有着特殊的联系。这种蓝色印迹在阳光的照耀下，会散发出淡淡的光芒，如同海洋中闪烁的星光，让人不禁对他的身世产生了无尽的遐想。而他与海豚共舞的超现实能力，更是让人惊叹不已。想象一下，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，阿仔身姿矫健地与海豚们一起穿梭、嬉戏，他们的动作协调一致，仿佛是一个和谐的整体。海豚们欢快地跳跃着，溅起晶莹的水花，阿仔则在海豚的陪伴下，尽情地享受着海洋的自由和快乐。这一场景，不仅展现了阿仔与海洋生物之间的亲密关系，更构成了魔幻叙事的基因密码。
阿仔这一形象并非凭空而来，它既源于雷州半岛“人鱼互变”的民间传说。雷州半岛，这片拥有着悠久历史和丰富文化的土地，流传着许多关于人鱼的传说。在当地的传说中，人鱼是一种神秘的生物，他们可以在人和鱼之间自由变换形态。这些传说反映了当地人民对海洋的敬畏和崇拜之情，也为阿仔这一形象的塑造提供了丰富的素材。同时，阿仔的形象又暗合道家“天人合一”的哲学传统。道家主张人与自然和谐相处，认为人类应该尊重自然、顺应自然。阿仔作为“半人半鱼”的存在，他既是人类的一员，又与海洋生物有着紧密的联系，体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。
看看黄康俊对阿仔与“水”的一段描述：“就在这当儿，我们遽然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：阿仔正跪在海榕树旁那片废墟上，仰起小蓝印的前额迎着哗哗大雨，放声咭咭大笑，他在和雨水嬉戏！他伸出长长的小手拼命去抓那雨条儿，好想要把它逮住，自然一次次落空，雨水总是悄然溜走；但他每张合一次小手，一定感受到雨水有一种妩媚动人的爱抚，让自己兴奋不已快乐无比，尽管是抓住一溜儿功夫。于是循环往复，无休无止，乐趣无边。他赤条条无牵挂，任由箭簇般雨条儿向自己飘洒亲吻，似乎感到自己嫩白的肌肤是被母亲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，又像是被母亲温暖的嘴巴甜蜜地热吻着，皮层下正弹奏着一曲从母体里分离前的那种韵律，快乐迷蒙得让人忘乎所以。”“……啊，人与水同乐，水乳（人）交融，这赤条条无牵挂的小人儿，怎么看上去像极了一条快活的鱼，原来爱这么简单，快乐这么简单，爱上这没形没色的水，这么简单，爱上整个世界，其实也这么简单么……我们一时都惊呆了！”这里以超现实场景的感官通感，将液态时空具象化，阿仔与雨水的互动突破了物理规律：雨条儿被赋予“箭簇般”的形态，却能被孩童“逮住一溜儿功夫”。这种液态物质的可触性与不可捉摸性并存，暗示着童年记忆的流动性特质。雨水的“爱抚”与“热吻”通过触觉向视觉、听觉的转化，构建出多维度的感官迷宫。再通过母体记忆的液态投射“皮层下弹奏母体分离前的韵律”将胎儿期的羊水记忆与现实雨幕重叠。这种时空折叠手法使自然现象成为心理容器，雨水既是物理存在，也是记忆载体。蓝印前额与嫩白肌肤的色彩对比，强化了生命原初状态的视觉符号。又对水的象征体系进行解构——液态存在主义隐喻“赤条条无牵挂”的表述解构了社会规训，阿仔的裸露状态与雨水的无拘束流动形成互文。这种液态存在状态挑战了陆地文明的固态秩序，暗示原始生命力对现代性规约的消解。运用鱼形意象的生态寓言“像极了一条快活的鱼”的变形不仅是视觉错位，更是物种界限的消融。当人体与水生生物形态重叠时，暗示着人类与自然的本源性联结。这种变形记叙法在马尔克斯《百年孤独》中亦有回响，但黄康俊更侧重生态哲学层面的思考。这是属于黄康俊式的“魔幻现实主义的东方变奏”，其具有了禅宗顿悟的叙事渗透，“爱上整个世界其实这么简单”的顿悟式收尾，融合了东方禅宗的顿悟美学。与拉美魔幻现实主义侧重历史创伤不同，此处的魔幻性更接近道家天人合一的哲学观照。黄康俊以液态叙事的时空弹性，通过对雨幕场景的描写，时间被压缩为“循环往复”的永恒瞬间，空间则在“废墟-雨幕-母体”间自由穿梭。这种时空解构手法既保留了马尔克斯式的魔幻基因，又注入了中国园林艺术“移步换景”的空间智慧。再在创作技法上以的跨文化融合，形成拉美魔幻的东方转译，将《百年孤独》中冰块的触觉惊奇转化为雨水的温度叙事，用“母亲手指的摩挲”替代马尔克斯式的家族宿命。这种本土化转译使魔幻元素更具东亚文化语境的亲和力。值得我们注意的是，黄康俊在这里使用了“水墨意境的现代重构”，“水乳交融”的意象既呼应八大山人的水墨氤氲，又通过“快活的鱼”的动态描写注入现代生命意识。这种传统美学与现代叙事的嫁接，形成了独特的东方魔幻语法。还在哲学维度上得以更大的拓展。其“液态本体论”的提出，通过水的不可捉摸性，文本暗示了存在本质的流动性。阿仔的嬉戏场景成为存在主义的液态剧场，质疑了传统叙事中固态的“自我”概念。而且也有了生态诗学的当代回应，在气候危机语境下，水的魔幻叙事超越了单纯的文学修辞，成为生态批评的隐喻载体。雨水的双重性（生命之源/不可控力量）暗合当代环境议题的复杂性。黄康俊在《雪鱼》中展现出的魔幻现实主义，既非简单的拉美模式复制，也非传统志怪小说的现代翻版。其中通过液态叙事的创造性转化，作家将东方哲学的“虚静”美学与拉美魔幻的狂欢精神熔铸为新的叙事范式。这种跨文化的叙事实验，为当代华语文学的魔幻书写提供了具有启示性的东方方案。
而当阿仔割断渔网拯救幼豚时，这一行为看似简单，却蕴含着深刻的意义。在现实生活中，人们往往以功利主义的逻辑来行事，只考虑自己的利益，而忽视了其他生物的权益。然而，阿仔的行为却超越了这种功利主义逻辑。他看到幼豚被困在渔网中，面临着生命危险，毫不犹豫地割断了渔网，拯救了幼豚的生命。这一行为体现了他对生命的尊重和关爱，是万物有灵论的文学化诠释。万物有灵论认为，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灵魂和生命，都应该得到尊重和保护。阿仔的行为正是这种观念的生动体现。
这种叙事策略将海洋生物赋予主体性，解构了人类中心主义的认知暴力。在传统的观念中，人类往往将自己视为世界的中心，认为其他生物都是为人类服务的。然而，在黄康俊的《雪鱼》中，海洋生物不再是人类的附属品，他们拥有自己的思想、情感和行为。海豚们会与阿仔一起嬉戏、玩耍，雪鱼族群也有自己的迁徙密码和生存智慧。这种叙事方式让读者重新审视人类与海洋生物之间的关系，认识到人类应该尊重和保护海洋生物，而不是一味地索取和破坏。
雪鱼族群的迁徙密码与疍民的生存智慧形成互文。疍民，作为生活在海边的渔民群体，他们世世代代与海洋为伴，积累了丰富的海洋知识和生存经验。他们通过观察海洋的变化、鱼类的迁徙等，掌握了一套独特的生存智慧。而雪鱼族群的迁徙密码，也是它们在长期的生存过程中形成的一种适应环境的方式。两者相互呼应，相互补充，共同构成了海洋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时间和空间是文学创作中两个重要的维度，它们相互交织，共同构建了文学作品的世界。在黄康俊的《雪鱼》中，作者巧妙地运用时空叠印的手法，将神话与现实交织在一起，创造出了一种独特的艺术效果。
小说通过阿仔失踪事件，构建了现实渔村与神话海洋的双重时空。现实渔村，那是一个充满烟火气的世界，村民们过着平凡而又朴实的生活。他们每天出海捕鱼，为了生计而奔波劳累。渔村的街道上，弥漫着海鲜的腥味和淡淡的烟火味，孩子们在巷子里嬉笑玩耍，老人们坐在门口晒太阳，谈论着过去的故事。而神话海洋，则是一个充满奇幻和神秘的世界。在那里，有着各种神奇的生物和现象，雪鱼会发光，海豚会说话，还有着古老的神话传说。
渔村中关于“雪鱼化人”的传说与科学考察记录并置，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。“雪鱼化人”的传说，是渔村世代相传的故事，它充满了神秘和奇幻的色彩。在传说中，雪鱼可以化作人形，与人类交流，甚至与人类相爱。这些传说反映了村民们对海洋的敬畏和想象，也体现了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。而科学考察记录，则是基于现代科学方法对海洋进行研究的结果。它以客观、理性的方式描述了海洋的生态环境、生物种类等。当这两者并置在一起时，历史记忆与现代认知发生了激烈碰撞。一方面，村民们的传统观念和信仰受到了现代科学的挑战；另一方面，现代科学也从村民们的传说中汲取了灵感，为海洋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。
例如，声呐波纹被转化为五线谱的通感修辞，这是一种非常独特的艺术手法。声呐，作为一种现代科技设备，它通过发射声波来探测海洋中的物体。声呐波纹是声呐发射声波后产生的一种波动现象。而五线谱，则是音乐中用来记录音符的一种符号系统。作者将声呐波纹转化为五线谱，实现了劳伦斯·布伊尔倡导的“环境感知”。通过这种通感修辞，读者可以更加直观地感受到海洋的声音和节奏，仿佛置身于海洋之中，聆听着海洋的乐章。这种艺术手法不仅增强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，也让读者对海洋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和理解。
而妈祖传说的解构重组，则将传统海洋信仰升华为生态寓言。妈祖，作为中国沿海地区的海神信仰，她代表着平安、吉祥和守护。在传统的妈祖传说中，妈祖会拯救遇难的渔民，保佑他们平安归来。然而，在《雪鱼》中，作者对妈祖传说进行了解构重组。他将妈祖传说与雪鱼族群的命运联系在一起，暗示雪鱼族群集体记忆的现代性重构。妈祖不再仅仅是一个保护神，她更象征着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理念。通过对妈祖传说的解构重组，作者将传统海洋信仰赋予了新的内涵，使其成为了一种生态寓言，呼吁人们尊重自然、保护海洋。
在当今社会，科技的飞速发展给人类带来了巨大的便利和进步，但同时也对自然环境造成了严重的破坏。在黄康俊的《雪鱼》中，作者通过雪鱼的“夏季逆寒洄游”与“发光鱼群”等超自然现象，隐喻着生态系统的脆弱性。
雪鱼的“夏季逆寒洄游”是一种非常奇特的现象。在正常情况下，鱼类会随着季节的变化和水温的变化而进行洄游。然而，雪鱼却在夏季选择逆着寒冷的水流洄游，这违背了自然的规律。这种超自然现象暗示着生态系统已经受到了严重的破坏，雪鱼为了生存不得不采取这种特殊的方式。“发光鱼群”也是一种神秘的现象。在夜晚的海洋中，雪鱼群会发出柔和的光芒，仿佛是一群闪烁的星星。这种发光现象不仅美丽壮观，也反映了雪鱼族群的独特生存方式。然而，这种独特的生存方式也面临着威胁。
柴油发动机取代渔歌、声呐破坏海洋声景的技术革新，导致雪鱼族群被迫迁徙。在过去，渔民们依靠渔歌来传递信息、调节情绪，渔歌是海洋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。然而，随着柴油发动机的出现，渔歌逐渐被人们遗忘。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声打破了海洋的宁静，破坏了海洋的声景。声呐，作为一种现代科技设备，它在探测海洋中的物体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。然而，声呐发出的声波也对海洋生物造成了严重的影响。雪鱼族群对声音非常敏感，声呐的声波干扰了它们的正常生活和迁徙，导致它们不得不离开原来的栖息地，寻找新的生存空间。
这种生态创伤与蕾切尔·卡森《寂静的春天》形成跨时空对话。《寂静的春天》是一部具有深远影响的环保著作，它揭示了农药对环境和生物的危害，引发了人们对环境保护的关注。在《雪鱼》中，作者通过雪鱼族群的遭遇，同样表达了对生态环境破坏的担忧和对环境保护的呼吁。两部作品虽然创作于不同的时代，但都关注了人类活动对自然环境的影响，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。
而新加坡女人用基因测序解码雪鱼迁徙密码的场景，与疍民星象导航形成科技与传统的张力。新加坡女人代表着外来文化、信仰和力量，而疍民则代表着传统的民族的智慧，他们依靠星象导航来在海洋中航行。科技与传统在这个场景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，也产生了一种张力。一方面，现代科技为我们认识自然提供了新的方法和手段；另一方面，传统智慧也有着其独特的价值和意义。作者通过这种对比，呼应爱德华·萨义德的“旅行理论”，使海洋叙事突破地域局限。“旅行理论”强调知识和文化的传播和交流，不同地区的文化和知识可以相互借鉴和融合。在《雪鱼》中，科技与传统的碰撞和交流，使海洋叙事不再局限于某一个地区或某一种文化，而是具有了更广泛的意义和价值。
在全球化的浪潮下，许多传统的文化和习俗正面临着濒危的困境。黄康俊的《雪鱼》通过考古学式的文本细描，将濒危海洋文化转化为可感知的文学意象，为濒危传统的保护和传承做出了积极的贡献。
新加坡女人的府绸衫裤、疍民船舱的傩舞仪式、等，构成了海洋文明的物质诗学。新加坡女人的府绸衫裤，是一种具有独特风格的服饰。府绸，这种布料质地坚韧，透气性好，是东南亚有钱人常用的衣物材料。府绸衫裤不仅具有实用价值，还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。它反映了当地的气候特点和民俗生活方式。疍民船舱的傩舞仪式，是一种古老的宗教仪式。傩舞，作为一种传统的舞蹈形式，它具有驱邪祈福的作用。在疍民的生活中，傩舞仪式是他们重要的精神寄托。每当出海捕鱼前，疍民们都会举行傩舞仪式，祈求神灵的保佑。这种技能是疍民们在长期的海洋生活中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。
这些符号既是对汪曾祺民俗书写的继承，又通过魔幻化再现（如阿仔对采捕鲍鱼的觉醒仪式），激活了雷州半岛的巫术文化基因。汪曾祺是中国著名的作家，他以其独特的民俗书写风格而闻名。他善于描写地方的风土人情和传统文化，使读者能够感受到浓厚的地域文化氛围。在《雪鱼》中，作者继承了汪曾祺的民俗书写传统，通过对海洋文化符号的描写，展现了海洋文明的独特魅力。同时，作者又通过魔幻化再现的手法，为这些文化符号赋予了新的生命力。例如，阿仔预知潮汐“海水反流”、雾海中引道路渔民穿越“礁丛横生的海埗”，安全返航回港，这是一种充满神秘色彩的超自然力。在这些场境中，阿仔发挥着自己特有的“能力”，象征着他的成长和力量的觉醒。这种魔幻化再现的手法，激活了雷州半岛的巫术文化基因，使古老的巫术文化在现代文学中得到了新的呈现。
《雪鱼》的魔幻叙事将生态伦理的现代性转化巧妙地融入其中，具有深远的意义。雪鱼群选择回归而非对抗这一情节，不仅仅是一种简单的文学设定，更是对当代生态伦理观念的一种深刻反思。利奥波德在《沙乡年鉴》中倡导的和解美学，强调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共生，摒弃传统的征服与对抗思维。《雪鱼》与之相呼应，通过雪鱼群的行为展现了东方海洋文学所蕴含的非暴力智慧。在现实世界中，人类对海洋的过度开发和掠夺，导致了海洋生态系统的严重破坏。而《雪鱼》中雪鱼群的回归，象征着一种自然的自我修复和平衡机制，提醒着人类要尊重自然、与自然和谐相处，这是生态伦理在现代社会中的重要体现。
《雪鱼》的叙事与西方经典海洋文学作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和超越。梅尔维尔的《白鲸》以其宏大的叙事和激烈的人与自然对抗情节而闻名，它展现了人类对自然的征服欲望和不屈不挠的精神，但这种对抗也带来了巨大的悲剧。而《雪鱼》则选择了一条不同的道路，它强调的是和解与共生。同时，谢冕的“蓝色写作”更多地关注海洋的地理范畴，而《雪鱼》将海洋文学提升至文明形态的高度。它不仅仅是对海洋自然景观的描写，更是对海洋文化、海洋精神以及人类与海洋关系的深入探讨。通过这种叙事，《雪鱼》打破了传统海洋文学的局限，为海洋文学的发展开辟了新的道路。
阿仔最终成为海洋保护志愿者的结局，是《雪鱼》文学介入现实的重要体现。在小说中，阿仔经历了一系列与雪鱼相关的事件，这些经历使他对海洋生态有了深刻的认识和感悟。他从一个普通的人物转变为海洋保护的积极参与者，这一转变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。文学作品不仅仅是虚构的故事，它还可以对读者产生深远的影响，激发人们的社会责任感和环保意识。《雪鱼》通过阿仔的故事，向读者传达了保护海洋生态的重要性，鼓励人们积极参与到海洋保护的实践中去。这种文学介入现实的实践力量，使《雪鱼》具有了更高的社会价值。
《雪鱼》通过魔幻现实主义重构了海洋文学的坐标系，这一举措具有重要的意义。在纵向上，它激活了雷州半岛的原始信仰与海洋神话。这些原始信仰和神话是当地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，它们蕴含着丰富的智慧和价值观。通过魔幻叙事，《雪鱼》将这些古老的文化元素重新带入人们的视野，使它们在当代文学中焕发出新的活力。在横向上，它与西方生态文学展开跨文化对话。这种跨文化对话不仅促进了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与融合，也为海洋文学的发展提供了新的思路和视角。通过与西方生态文学的对比和借鉴，《雪鱼》能够更好地展现东方海洋文学的特色和优势。
黄康俊《雪鱼》的叙事创新，为当代文学提供了新的美学范式。魔幻现实主义的运用使小说充满了奇幻色彩和想象力，同时又不失对现实的关注和思考。它打破了传统文学的叙事模式，将现实与幻想、神话与现代相结合，创造出一种独特的文学风格。这种新的美学范式为当代文学的发展提供了新的方向和借鉴，鼓励作家们在创作中勇于创新，尝试不同的叙事手法和表现形式。
在文明层面，《雪鱼》重构了人与海洋的契约关系。传统的人与海洋关系往往是征服与被征服、掠夺与被掠夺的关系，而黄康俊的《雪鱼》通过魔幻叙事传达了一种新的观念，即人与自然应该是平等、和谐、共生的关系。这种重构具有重要的文明价值，它有助于引导人们树立正确的生态观和价值观，促进人类社会的可持续发展。黄康俊的创作证明，魔幻叙事不仅仅是一种文学技巧的实验场，更是文化基因的孵化器与生态伦理的预言书。它能够传承和弘扬优秀的文化传统，同时为未来的生态伦理发展提供有益的启示。
总的来说，《雪鱼》以其独特的魔幻叙事手法在东方海洋美学领域实现了哲学突围，为当代文学和人类文明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。它的成功为更多的文学创作提供了借鉴和启示，激励着作家们不断探索和创新，创作出更多优秀的作品。